《旧约》之后的第14天

整整两周过去了，从10月的25日到今天，自己对于前一段时间那看似疲惫不堪的每一天已经有了恍若隔世的想法，而那天晚上的江边所给我们带来的情绪，远比松了一口气要复杂和浓烈得多。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参与其中，还是以一个导演的身份。

早在暑假的时候，我就和家里人说了，这个学期我什么事都不参与了，特别是导戏，又花时间又费心血，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你一个人用心就能做好的，何苦来呢？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返校，便发现这个本子已经创作完毕，而它的作者也迫切希望我们几个10级的“老人”聚到一起，齐心协力，再排一部戏。面对她的热忱，再看看我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只能叹口气，再笑一笑。

“嗯，算我一个。”

 

 

选角困难

我们三个女导演凑到一起没有成一台戏，反倒是为了选出合适的男角儿的曲折过程精彩得可以称作一部戏了。

举行的试戏效果……不甚理想。当然，也不能排除我们标准太高。

可剧本里对于两位男性角色的要求就摆在那里，为了戏剧效果，我们也不能随便降低标准。所以很遗憾，合适的男性确实不多。

长沙这个地方能说好普通话的人就少，我们本身就无从选择。

就不要提我们这所学校就没多少能让人看着顺眼的男生了。

后来还是编剧大人自己亲自出马，生生从自己所在学院里抓来两个，让我及另一位导演着实松了口气。毕竟，我们俩多少属于面对生人抹不开面子的类型，要我们找人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期间，饰演男一的同学因为自身出了一点事情，我们只好把他换下来。幸好，这个空缺并没有空闲多久就迎来了另一位演员。

于是，我们都觉得角色已经圆满了，接下来终于可以专心排戏了。当天晚上我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寻找适合的音乐并开始剪辑。而确实找到了合适的音乐这件事让我的心情更加愉快。

没想到第二天清晨，编剧一个电话告诉我说，男二说他可能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男一已经换了一次，我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男性有多难找，这个时候男二又要撂摊子？

别开玩笑了！！

于是我脸没洗头没梳，出门就打了人生中第二次摩的冲往他们的学院。我相信当演员和编剧两人见到我的时候我的头发一定凌乱得如同被飓风卷过。

说实话，我清楚自己不会劝人，就算到了那里也说不了什么，但我必须要去那里。别的什么都不算，我要的只是一个气势，一股要他知道他撂了摊子会造成怎样后果的气势。

这和别的校园里失败了绝大多数人也不会关心的小剧不一样，对我们三个而言，这是一部很特别的戏。而从另一个角度讲，我们这个组确实已经经不起任何动荡了，再进行演员的更换只会造成集体的混乱，对排戏百害而无一利。

后来他答应会尽力而为，我想，这除了我们伟大的编剧具有强大的说服能力之外，我那一头凌乱的鸡窝多少也是起了作用的。

那一天是9月28日。从试戏那天起已经过了11天。

 

进度缓慢

这只能说是我们三个人为了还原心中的角色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男一在他的学院中担任心理部的部长一职，虽然不是什么重要部门，但也算小半个风云人物。就不要提他还要参加迎新晚会这样的事了。

男二除了自家的一些琐事之外，还有着学院的老师派给的任务。

女一则是在音乐学院参演了一部因课题研究而产生的音乐剧，每天晚上都要排练。

女二的时间算是四个人中最充裕的，但是也有晚上有校选课之类的理由不能排练。

总而言之，时间表上四个人能聚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可怜。

虽说这一整部戏并非四个人时时都会在一起，但随着排练时间的推移，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的戏份渐渐都排练完了以后，四个人聚不到的问题就越来越突出。

我们三个导演虽然也偶尔会有某一个人不能来，但相比之下导演的问题反而是最好解决的。

在我们三个反复苦思无果之后，女一英勇地提议。

“不如租个舞蹈教室或者开个房间，大家一起通宵排练吧。”

在长沙活了两年的还没有去过河东五一广场以外的地方的我是无法担任这个重任的，表示自己只负责排戏的谜之第三人更是不会去找地方的，于是这个任务再度落到了我们伟大的编剧身上。（不过编剧同志的另一个身份是总导演，所以苦活累活总是冲锋在第一线。）

但是之所以说她是伟大的编剧就是因为她定下的计划甚少有失败的时候，所以，我们成功地找到了一间环境好得令人意外的舞蹈教室。三面墙上都是镜子，在排练时相当方便。

于是当晚就在演员的一片惊叹声中开始了对剧情的深度探讨，然后，就一直排练到了凌晨3点左右。演员们回去以后，我们三个导演因各种各样的原因，窝在自己搬过去的不停漏气中的充气沙发里睡了。

不过我还是想抱着自己的被子睡，所以一到了六点就爬起来回了宿舍。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平常那么拥堵的街道六点时也是异常清净的。

那天，是10月14日的早晨六点。距离正式上演还有11天。

 

状况频出

因为沟通不畅，打印出来的背景板上的图，大小出了纰漏，不得不重印一遍。

为了方便换场而在龙骨架上加装的轮子，实践证明根本没用。

联系好去医院借手推床的司机一直不停的换人。

剪好的音乐因为效果不够突出一而再再而三的编辑。

但是以上都还好，这些问题只要在演出前解决，都不会是什么严重的事。真正要了老命的，是之后发生的事情。

灯光室里的喧哗我不想再多说，活动中心的工作人员我们又能去苛求什么呢？只求他们别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擅自改动我们的灯光设置就够了。

话剧演出是不允许带小孩子入场的，当然，如果小孩子听话懂事，不会妨碍演出进行，那进来也就进来了，毕竟是校园环境，不说话基本不会打扰谁。

但是一门心思想往后台跑的小孩我是第一次见。好说歹说，人家不管，她就是要上来，明明还是个小女孩却如此执拗，根本不听我们说话，一不留神就要往后台跑去，搞得我们几个门神几乎要没了办法。

好在有伟大的编剧在，她再度为我们化解了危机，虽然手段略微凶残，但总算把小孩吓退了。（到底是哪个不负责任的把小孩带进来了就不管了？）

演员们的状况也不甚良好，多多少少没有发挥出平常排练时的水平。或许也和当天来的人太多有关系吧。以往就算人再多，也多不过一间教室能容纳的最多人数。而这一次，前来观看的观众人数十分可观。四个演员中有三个是新人，被吓住也不是不可理解。

从我们这群一直站在后台的人看来，台下完全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甚至还有不少人是站着看的，不禁让我们感到无比安慰。起码，这一个多月以来的辛苦没有白费。

就算自己的心中有着诸多遗憾，到了结束的时间依然会结束。

这一天，《旧约》的演出正式落下帷幕。

 

要问我说有遗憾吗？我肯定会说有。对我们来说，当时有很多地方都是可以更进一步的，只可惜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达成自己心目中的最好程度。如果能再加演一场，这里那里一定要如何如何改进……

可是，话剧终究是一门遗憾的艺术。

这句话我一直知道，但却从未像现在这样，领会得如此彻底。

直到自己亲自参与剧本分析，才知道人物背景挖掘怎样都不嫌多。

直到自己亲自指导排练，才知道只有自己了解自己一人努力是不够的，还得要演员理解你的意图是什么怎么做才能真正引出好的效果。

直到自己亲自面临人力不可控的状况，才知道运气好也是一种实力并非空谈。

直到自己亲自参加了这一部戏的排练，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多种多样，除了欢笑还有汗泪，除了合作还有妥协。

但我没有后悔，会有遗憾会有不甘，却绝不会有后悔。

我不知道其他人对它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我自己对它的感情已经扎根在那里，就算再遗憾，它的成功也同样摆在那里，不会因舆论评价而改变，不会随时间流逝而转移。

就算是一种遗憾，它也闪耀着缺憾的美感。而这种美感，远比平常的感情更触动人心。

这一刻，旧约，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