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簡·奧斯丁和討厭夏洛蒂·勃朗特

本人是毋庸置疑的簡迷，可能說話有不妥。

看到就無視，無視不了請點紅叉叉。

---

這一次，我想簡單地談談這兩個人給我帶來的不同的感覺，以及我所收穫到的一些想法。

簡·奧斯丁的作品我讀過《理智與情感》、《傲慢與偏見》、《愛瑪》、《勸導》、《曼斯費爾德莊園》和《諾桑覺修道院》，基本上算是全部讀過了。而夏洛蒂·勃朗特的作品我只閱讀過《簡·愛》。
在這兩個人中，我當然喜歡的是簡·奧斯丁。一直以來，我都覺得簡的作品里帶有平淡中奪目的一抹亮色，筆尖上流淌的幽默與諷刺當然是最好的媒介。雖然一直沒來得及閱讀她的作品原著，而譯本通常都不能完全體現作者的本意，但我還是窺見了簡的思想爍光。
但是夏洛蒂的作品，雖然情節上大起大落戲劇性很強，但氛圍上則讓我覺得太過灰色，沉悶壓抑又了無生趣。當然我不否認女主人公的精神有值得學習之處，畢竟被生活如此刻薄仍能繼續前行也需要強大的心理素質。外加女主人公的相貌並不出眾，理應獲得更多的讀者引起強烈共鳴，但是女主人公的性格卻無法打動我，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之處。因為簡·愛這個角色無法令人同情（不得不說有些悲劇就是她自找的），所以故事本身也無法吸引我。
當然，或許作者也不需要別人來同情她。畢竟簡·愛爭取的是平等與獨立，一旦示弱必然落入了過去已經存在的惹人憐愛的套路。這一次，我想簡單地談談這兩個人給我帶來的不同的感覺，以及我所收穫到的一些想法。
個人認為夏洛蒂想表達的應該是女人不需要由別人施捨、由別人可憐也可以活得很好，活得有價值和尊嚴。這沒錯。可我覺得，爲了這樣一個目的就抱持著僵硬古板的態度面對這個世界，甚至對抗這個世界，是非常不明智而且矯情到愚蠢的做法。只有尚未成熟到認清這個世界的孩子才會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世界。如果單身匹馬反抗整個社會，只有碰到頭破血流才會意識到自己所做毫無作用。
我理解夏洛蒂的心情，畢竟她會產生這些想法是和她所生活的環境密不可分的。她們家孩子多，錢卻少得可憐，生活清苦，她又在做家庭教師這份活的時候受盡歧視，當然她會生氣、會不滿、會想要改變這種狀況。但是她要改變這種狀況的目的是什麽呢？當然是得到尊重。
如果說夏洛蒂的目的是改變生活，得到更好的待遇。那麼簡就是反映生活，忠實的重現著她自身所生活的環境。但她在重現生活的同時，揭露了那些荒唐可笑的行為，嘲諷了那些裝腔作勢的上流社會階層。就像是過著普通生活的人在遇到困境時，以自嘲的方式渡過難關，這樣樂觀的態度我很喜歡。
和夏洛蒂的生活條件相比，簡的家庭環境顯然要好不少。她不用爲了自己的生存問題而去外面忍受他人的白眼及不屑，她的兄弟姐妹都好好地活在她身邊，甚至還可以在她去世后替她整理小說手稿，而夏洛蒂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忍受妹妹離世的痛苦。這樣比起來，夏洛蒂顯然是值得同情的。
只可惜，我聽到了關於她的《簡·愛》的創作故事。那個關於黑格爾先生（Constantin Heger）和黑格爾夫人的故事。我不會為她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而責怪她，因為情感是很難控制的，但是我十分不贊成她對黑格爾夫人的看法。她可以喜歡黑格爾先生，但她也該清醒認識到黑格爾夫人才是正室夫人。寫信給黑格爾先生是件非常輕率的行為，不管是看簡的《理智與情感》還是福爾摩斯系列，都能知道那個時代的女性要是給未婚夫以外的人寫情信是怎樣一種醜聞。但是夏洛蒂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些，她滿腦子都沉浸在自己的戀愛情緒中，並且對意識到了她的情感的黑格爾夫人有著強烈的敵意。鑒於她將羅徹斯特夫人描寫得如此惱人，並將羅徹斯特先生不能和簡·愛結合的原因全部歸咎于這個瘋女人，我相信她是恨不得黑格爾夫人消失的。
而這正是我討厭她的起因。
後來，則是聽說她對簡·奧斯丁進行了批評。我是簡迷，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自然是不快。但我當時還勉強按捺著自己的不滿，去找她的原話來看（當然是被翻譯過來的（戳這裡可見），那時的我沒有看英文的能力）。發現她用來批評簡·奧斯丁的話語竟是“她的那些绅士淑女们住在雅致的但是密闭的房子里，我才不愿意跟他们住在一起哩。”
根據夏洛蒂自己在《簡·愛》這部作品出名後的表現，我認為她似乎對那種生活適應良好。倫敦交際圈確實給她帶來了不少朋友。她的傳記是由Elizabeth Gaskell撰寫的，而她則可以寫信向G·H·Lewes質疑簡奧斯丁，那麼，這兩人她又是在哪裡認識的呢？答案是倫敦。這一點，維基百科上就可以查得到（In society那一條）。如果她不能忍受那些“雅致但是密閉的房子”，她是怎麼認識的這些人？一個個單獨拜訪顯然是浪費時間又不合禮節的。如果她是參加了那種晚會，那麼她又有什麽資格向在倫敦交際圈里結識的這些人說她不能忍受這一切？若是真的不能忍受，她是怎麼做到吸引他人注意並由此結交好友的？
於是，我對她的反感正式起源於此。
當我知道夏洛蒂不止《簡·愛》一部作品時，我對她的感情稍稍緩和了些。可當我聽到他人對那兩部作品的評價時，我對夏洛蒂的反感再一次贏得了上風，甚至愈演愈烈。準確地說，是因為聽到了她的作品里女主角永遠都是家庭教師、情節幾乎相仿的緣故。當然，來個家庭教師系列，從各方各面反應家庭教師的生活也不錯。但是，這樣一來，她又有什麽資格說簡的作品缺乏詩情？難道說詩情會體現在同一題材的不斷重複里嗎？
起碼簡是肯承認她只能寫好那一種題材的，而且她所塑造的每個女主角，性格上少有雷同。夏洛蒂的作品只圍著家庭教師轉，難道就是她所追求的作品意境嗎？若是考慮到她自己的經歷，這很難不被人認為是她企圖在書中追求自己理想的生活，以此來補全現實生活中的不滿。

我並不是在說夏洛蒂如何詆毀了簡奧斯丁，而是在質疑她的雙重標準。
她和簡奧斯丁的生活理念顯然是完全不同的。這點從她和G·H·Lewes的通信中可以看出，他們對於簡的作品有著不同理解。夏洛蒂對文學對藝術家的想法有著自己的概念，這沒什麼奇怪，有相同者就有不同者。但是在她和威•史•威廉斯的通信里，我只看到了一個因自己終於找到了同伴於是愉快地大發苦水的女人。“要是我把这话对有些人（诸如刘易斯）讲，他们会直截了当的指责我主张夸张炫耀的笔墨，但我不用担心你会陷入这种庸俗的错误。”顯然，她和Lewes的通信結果並沒有達到一致，她為此感到並不滿意，並且將反對自己的觀點稱作是庸俗的。對她這種做法，我感到無話可說。
當然，雙重標準在世上盛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這樣的做法當然很可以理解，但我不能接受。我不否認夏洛蒂在女權這個話題上的領導地位（但也僅僅是带頭作用，畢竟她並沒有提出現實可靠的做法），但是像她這樣的人我寧可離遠一點。這是位個人生活習慣與我有很大出入的革命鬥士，我這類人如果走到她的身邊，顯然會是被毫不留情地嘲笑的。
而簡則不同，雖然她可能同樣看不起我，但是她只會拿來在心裡打趣，而非當面給你難堪。就算都是被鄙夷，我也寧可接受溫和型的而非指責性的。

不過似乎我這一番言論就已經違反了簡·奧斯丁的宗義了。奈特利先生曾說了，“若是她家境優越或富有，或是與你境遇相當，我也能允許你放肆一下，但她不是！愛瑪，她很窮。她曾經生活優渥，可現在，她活得時間越久，她的境遇就會越糟，你應當給予她的是同情，而非你的蔑視！”
儘管這段話是由角色之口說出，但幾乎是道德標杆的奈特利先生少有說錯話的時候，更不用提這是在奈特利先生對愛瑪進行批評教育的時刻了。作者不可能用和自己道德觀相反的觀念進行教育時刻的。
夏洛蒂同樣很窮，她甚至從來沒富有過。若是我依照簡·奧斯丁的觀念，那麼我就該同情她而非討厭她。不過從夏洛蒂的角度講，這樣似乎又是冒犯了她呢……

其實，從這兩個人身上我倒是學到了一點，階級地位會影響很多事。最先影響到的就是思想觀念，因為階級不同、貧富程度不同，能受到的教育就不同，能得到的生活環境就不同。
簡·奧斯丁是不可能對夏洛蒂·勃朗特的評價作出回應了，不過我敢說，就算她知道了對方對她的不屑，估計也只會笑笑拿來作笑談，因為這是她受到的教育，這是她的教養。
而夏洛蒂是在教會學校受的教育，如果她的經歷基本都拿來改編成《簡·愛》，那麼我相信她的概念里“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是相當合理的存在（雖然我會忍不住懷疑怎麼她的妹妹安妮可以寫出和簡·奧斯丁文風相近的文章）。

雖然明白了這一點，但我依舊是簡迷，夏洛蒂·勃朗特我依舊不喜歡她。不管怎麼說，這兩位都已經作古了，喜歡與否，僅僅是我一人說了算不是嗎？